我的「壁咚」故事

那日在臉書上分享了《奇蹟》這篇文章，題圖用的是與前夫對望的照片，結果有人留言說：「這不是『壁咚』嗎？」

我完全不懂「壁咚」是什麼，趕快上網查了下，原來是說，「男性把女性逼到墙边，单手或者靠在墙上发出『咚』的一声，然後再向女性表白，以增強成功率。」

我哈哈一笑，心想這都按電視劇設計出套路來了，那還有啥意思啊，不太假了嗎？

然後突然想起，在自己不算「戀愛史」的「戀愛史」中，還真有過類似場景。

那是1985年的秋天，我認識他剛一個多月，卻已經完全「淪陷」。

那時我才剛滿19歲，從未談過戀愛，也從未愛過任何人，完全是手足無措的狀態，不知道該怎樣。

他呢？有一天突然邀我去香山玩，說武術隊的隊友，比較能玩在一起的，大家都去。

我當然就答應了，同去的還有我的室友娟。我跟她都是剛剛加入武術隊的新成員，年齡和隊齡都最小。其他的人都是我們的「大哥哥」、「大姐姐」，且他們常常在一起玩，互相之間都很熟悉的樣子，就更顯得我和娟傻傻的。

1985年秋，我與室友娟在香山上。

我記得，從北大校門口等著上去香山的公交時，大家一起排隊。有的人在排在前門那行，有的人排在後門那行。

我排在前門那行，突然覺得遠處有一雙眼睛在熱切的看著我，我循著那熱切到灼人的眼神望過去，居然是他！

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，急忙低下頭，但隔著好幾米，我似乎仍然能感覺到那眼神的熱度……

難道他也……我不敢去想。我一貫是個比較悲觀的人，遇事總往壞處想，免得自己失望。

那天他母親剛好到北京來出差，也跟著我們一起去玩。一大羣人玩了一天，我的心完全在他身上，照集體相時，連我自己都沒注意，怎麼就站在了他母親身邊，挽住他母親的胳膊，像個乖乖女要討好母親似的。

這些，於我都是不自覺的。但據說，那天所有人，包括他母親，都看出我對他有意思了，只有我傻傻的，以爲自己掩飾得挺好。

19歲的我， 如「才惠的青草，情竇初開」。

回來的路上，公交車上分外擠，完全是人挨人，人與人之間沒有任何間隙。我好容易才擠上車，門就在我身後勉強關上，我被擠得身靠車門，完全不能動彈。

不知何時起，我發現，他與我面對面站著，他的雙手扶住我身後的車門，然後奮力地用自己的胳膊和背部頂住後面的人羣，在我和他之間居然頂出一個小小的間隔來，這樣我就不會被擠得太厲害，甚至基本沒被擠到，因爲他都替我擋著呢。

我仍然不敢去想，他是特意這樣照顧我的，還是他就是有那麼紳士，剛好趕上在我身邊，所以就順便照顧著我。

但我又不自覺地分外興奮，公交車上一有什麼動靜，就跟著大夥一起叫喊起哄，亢奮到不能自已。

就這樣，他替我扛了一路的壓力，讓我在無比擁擠的公交車上，居然擁了一片小小的空間，我和他之間的空間。

這也算「壁咚」嗎？按現在的定義，當然不算，因爲並沒有電視劇中趁機「強吻」的後續。

那時的我們，是那樣的純情，腦子裏完全沒有什麼設計，沒有什麼套路。

他後來告訴我，他感覺到我的興奮了，然後他看見我身邊的娟也被擠得夠嗆，就把自己的一只手挪到娟的身旁，這樣把娟和我一起「圈」進由他的雙臂和後背形成的保護圈，讓我們倆都沒有太受擠。但這一細節，我完全沒有注意到，因爲我眼中只有他。

後來，我們已經在熱戀之中了，有一次我跟他乘公交車去城裏。北京的公交車總是很擠，很少有空座，我們倆一起站在過道裏。因爲車子開得比較平穩，我們都沒有扶車把，只是站著說話。

突然，車子不知爲何突然劇烈顛簸起來，我想也沒想，第一反應就是趕快伸手抓上頭上方的扶手穩住自己，以免摔倒。

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，他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去抓住扶手以免自己摔倒，而是飛快地一把抓住我，以免我摔倒，第二個動作才是用另一只手去抓住扶手……

我當時被深深地震撼了。危急時候的反應，才是真心吧。我從未見過，能夠想也不想，本能地就能夠先顧別人，再顧自己的人。

所以我一直很愛他，一直認爲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。

雖然，許多年以後，他選擇離開了我，我依然記得他的好，感恩他沒有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離開我。

正如我在《奇蹟》一文中所說，環境的極度變化、極端惡劣，使得維持一份婚姻，需要付出顛覆性的代價才行。

中共對法輪功的殘酷鎮壓和迫害，使所有法輪功學員的家人所承受的壓力、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，更關鍵的是，這迫害似乎看不到頭，看不到有結束的那一天……

這種壓力、這種代價、這種無望，大致沒有多少人能承受吧，即便是如他那樣，能在危急時先顧別人，再顧自己的人。

這就是我的真實「壁咚」故事。很抱歉沒有按電影中的套路發展。真實的生活，殘酷的日子，哪能按套路來呢？所以大法師父才說，修煉人都得走自己的路，沒有順風車可搭。

這樣一想，能在自己選擇的路上一直走下去的人，真的不簡單呢。

1/28/2021 *

這張是婚後拍的，算不上「壁咚」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