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愛無邊——「億根筋」的崩潰

明天又要出遠門了。晚上一邊收拾行李，一邊對母親說：「媽，我明天一大早走，飛機上有飯，您不用起早給我做飯了，睡夠了再起吧。」

母親來之前不久，我剛剛換了工作，每天早上五點就需要開始幹活，一直要到下午一、兩點，有時甚至三、四點仍然下不了班。中間沒有時間做早飯，只能頭天晚上準備點什麼，第二天早上在工作的間隔胡亂吃幾口——經常是只能吃涼的。

母親來後，看到我這種情況，每天也跟我一樣早起，我工作時，她便做早飯，到七點我把前兩個小時需要做的事情弄完，準備出門到公司繼續幹活時，熱騰騰的早飯已經在等著我了，我至少可以吃上一頓比較像樣的飯再走。

因爲這個，母親也多少天沒能睡到自然醒了，天天得上鬧鐘才行——因爲她剛從中國大陸來不久，其實還有個倒時差的問題，經常前半夜睡不著，後半夜好容易剛睡著，又該起來給我做早飯了……

聽到我讓她明天不用早起，母親答應著，回她屋去了，也吩咐我早點睡。

不一會兒，拉推門響了，母親拉開門，伸出頭來問：「出租車好打嗎？你們單位怎麼也不派個人來送你？要不你喝點牛奶、吃點月餅再走？」

我說：「好打，您放心吧。明天我出門是私事，單位怎麼可能派車呢？」

母親似乎忍了又忍，終於還是「舊話重提」說：「你還是找個老伴吧，這樣也不至於出門都沒人送了……」

聽到「找個老伴」這幾個字，儘管前兩天剛有人說我有「億根筋」（其實我並不太理解她說我「億根筋」是啥意思，我就權當她是我說神經無比堅強吧！），我還是要瞬間崩潰了：難道我在老媽眼中，就過得有那麼悲摧？難道我已真真正正進入「老年人」行列，以至於老媽居然叫我「找個老伴」？

又想起小時候，總聽到母親抱怨說，要養活三個孩子，如何如何辛苦，「家」如何就是個「枷」，讓人不得自由……等等，怎麼我現在沒這個「枷」了，她反而如此急切的讓我「找個老伴」呢？

難道是因爲她老了，女兒們都各自「遠走高飛」了，又失去了我父親，才意識到「家」並不是個「枷」？

又或許，是因爲她看到我居然無人照看，一個人扛起了所有的事，而過份心疼？

其實，對於有「億根筋」的我來說，所有的事早已都不是事了。

然而，老媽的唸叨，卻比那「所有的事」，更有令我的「億根筋」瞬間軟化、崩潰的功能。

寂靜的深夜，我也不知該做何感想，只能打開已經關掉的電腦，記下時此時刻的感佩與心情。

2019年9月26日深夜